戍鼓断人行,边秋一雁声。
(边秋 一作:秋边)
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。
有弟皆分散,无家问死生。
寄书长不达,况乃未休兵。
译文
戍楼上的更鼓声断绝了人们的往来,边塞的秋天里传来一只孤雁的哀鸣。从今夜开始进入白露节气,月亮还是故乡的最明亮。虽有兄弟但都已分散在各地,家园无存,无法探问他们的生死。寄往洛阳城的家书常常不能送达,何况战乱频繁还没有停止。
注释
舍弟:谦称自己的弟弟。
戍鼓:戍楼上的更鼓。
断人行:指鼓声响起后,就开始宵禁,禁止行人通行。
边秋:边塞的秋天,一作 “秋边”。
一雁:孤雁。
露从今夜白:指在节气 “白露” 的一个夜晚。
无家:杜甫自天宝五载离开河南偃师陆浑庄故居后,老家没有什么亲人,无从询问诸弟消息。这里也指兄弟离散,没有可以让人探问亲属生死的家。
长不达:一直不能送达。
况乃:何况是。
未休兵:战争还没有结束。
赏析
景情交融:首联描绘了一幅边塞秋夜图,“戍鼓”“断人行”“边秋”“一雁声” 等意象,营造出一种凄凉、孤寂的氛围,为全诗奠定了悲伤的基调。颔联 “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”,既点明时令,又融入了诗人的主观感情,明明是普天之下共一轮明月,诗人却偏说故乡的月亮最明,以幻作真,深刻地表现了对故乡的感怀。前两联看似写景,实则字字句句都饱含着诗人的思乡忆弟之情。
情感真挚:颈联 “有弟皆分散,无家问死生”,直接抒发了诗人对兄弟的思念和对他们生死未卜的担忧,伤心折肠,感人至深,也概括了安史之乱中人民饱经忧患丧乱的普遍遭遇。尾联 “寄书长不达,况乃未休兵”,进一步加深了这种忧虑之情,亲人们四处流散,平时寄书尚且常常不达,更何况战事频仍,生死茫茫更难逆料,含蓄蕴藉,一结无限深情。
结构严谨:全诗层次井然,首尾照应,承转圆熟。“未休兵” 则 “断人行”,望月则 “忆舍弟”,“无家” 则 “寄书不达”,人 “分散” 则 “死生” 不明,一句一转,一气呵成。
创作背景
这首诗是唐肃宗乾元二年(759)秋杜甫在秦州(治所在今甘肃天水)所作。当时距安史之乱爆发已有四年,杜甫由华州弃官,携家客居秦州。同年九月,史思明从范阳引兵南下,攻陷汴州,西进洛阳,山东、河南都处于战乱之中。杜甫的几个弟弟当时正分散在这一带,由于战事阻隔,音信不通,引起他强烈的忧虑和思念,此诗即是他当时思想感情的真实记录。
简析
《月夜忆舍弟》是杜甫五言律诗中的佳作。从内容上,它以安史之乱为背景,通过描写兄弟离散、音信不通、生死未卜等情况,表达了诗人对兄弟的思念和对战争的厌恶,体现了诗人的怀家愁和忧国难之情。从艺术手法上,诗人运用了多种表现手法,如借景抒情、对比、以幻作真等,将自己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。语言上,诗歌精炼自然,“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” 等句平易而意味新警,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,充分体现了杜甫诗歌沉郁顿挫的风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