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坐悲君亦自悲,百年都是几多时。
邓攸无子寻知命,潘岳悼亡犹费词。
同穴窅冥何所望,他生缘会更难期。
惟将终夜长开眼,报答平生未展眉。
译文
闲坐时为你悲伤也为自己感叹,人生短暂百年又能有多长时间!
邓攸没有后代是命运的安排,潘岳悼念亡妻的诗也只是徒然空言。
即使死后合葬也难以倾诉衷情,来世再结缘更是难以期待。
唯有以终夜不眠的思念,来报答你一生都未曾舒展的双眉。
注释
邓攸:西晋人,字伯道,官河西太守。永嘉末年战乱中,他舍子保侄,后终无子。
寻知命:即将到知命之年。古人云 “五十而知天命”,作者于五十岁时,始由继室裴氏生一子,名道护。
潘岳:西晋人,字安仁,妻死,作《悼亡诗》三首。
窅冥:深暗的样子。
赏析
结构严谨,层层递进:首句 “闲坐悲君亦自悲” 承上启下,“悲君” 总结前两首对亡妻的悲痛之情,“自悲” 引出下文对人生、命运的感慨。从为亡妻悲伤,到感叹人生短暂,再到借邓攸、潘岳的典故自伤,接着对死后同穴、来生结缘的绝望,最后以 “惟将终夜长开眼,报答平生未展眉” 表明自己的决心,情感层层深入,将诗人对亡妻的思念和悲痛推向高潮。
用典精当,含蓄深沉:诗中运用邓攸无子和潘岳悼亡的典故,以邓攸自比,暗示自己命运的不幸,不仅丧妻,还可能面临无子的困境;以潘岳自比,觉得自己即便像潘岳那样写出深情的悼亡诗,也难以表达对亡妻的思念,有徒劳之感,委婉地抒发了内心的悲哀与无奈。
情感真挚,哀婉动人:诗人从多个角度表达对亡妻的怀念。想到夫妻不能同穴倾诉、来生难再相聚,内心充满绝望,只能通过 “终夜长开眼” 的思念来报答妻子生前为家庭操劳、未曾过上好日子的遗憾,情真意切,令人动容。
创作背景
这组诗约作于公元 811 年(元和六年),时元稹在监察御史分务东台任上;一说作于公元 822 年(长庆二年)。是元稹为怀念去世的原配妻子韦丛而作。元稹与韦丛夫妻感情深厚,韦丛出身富贵却能安于贫困,与元稹共度艰难岁月,不幸过早离世,元稹为表达对她的思念与愧疚等复杂情感,写下了这组悼亡诗。
简析
《遣悲怀三首・其三》是一首深情动人的悼亡诗,代表了元稹悼亡诗的最高成就。全诗语言质朴自然,没有华丽的辞藻,却以真挚的情感打动人心。诗人通过对人生、命运、生死等问题的思考,将个人的丧妻之痛与对生命的感悟相结合,使诗歌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和艺术感染力。“惟将终夜长开眼,报答平生未展眉” 更是成为了千古名句,成为表达对亡者深情的经典语句,让这首诗在中国古代悼亡诗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