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题·凤尾香罗薄几重

李商隐〔唐代〕

凤尾香罗薄几重,碧文圆顶夜深缝。
扇裁月魄羞难掩,车走雷声语未通。
曾是寂寥金烬暗,断无消息石榴红。
斑骓只系垂杨岸,何处西南任好风。
(任 一作:待)

译文

织着凤尾纹的绫罗,不知有薄薄的多少层;带着青碧花纹的圆顶罗帐,在深夜里我还在赶缝。

那次邂逅,我羞涩地想用团扇遮面,却来不及,而你驱车如雷般匆匆而过,我们未能说上一句话。

曾经多少回,我独自在寂寥中守着黯淡的残灯难以入眠;一直等啊等,却始终没有你的消息,直到石榴花红遍枝头。

也许你正把斑骓马系在垂杨岸边吧,可哪里能等到那送去我与你相会的西南风呢。

注释

凤尾香罗:凤纹罗,一种织有凤纹的薄罗,香罗表示罗的质地轻柔芬芳。
碧文圆顶:有青碧花纹的圆顶罗帐。

扇裁月魄:指团扇,班婕妤《怨歌行》有 “裁为合欢扇,团团似明月” 句。月魄即指月亮,这里说团扇如明月。

扇裁月魄羞难掩:化用乐府《团扇郎歌》“憔悴无复理,羞与郎相见”,写女子羞涩地用团扇遮面。

车走雷声:形容车子行驶时发出如雷的声音,语出司马相如《长门赋》“雷殷殷而响起兮,声象君之车音”。

金烬:灯盏或蜡烛残烬的美称,这里指残烛。

石榴红:石榴花开的季节,点明时间。

斑骓:黑白杂毛的马,这里借指骑马的人,即女子思念的对象。

西南:暗示方向,化用曹植《七哀》“愿为西南风,长逝入君怀” 诗意。

赏析

首联:“凤尾香罗薄几重,碧文圆顶夜深缝”,描绘女子深夜缝制罗帐,“凤尾香罗”“碧文圆顶” 突出罗帐的精美华丽,暗示女子的身份和细腻心思。深夜缝制罗帐,营造出静谧而略带孤寂的氛围,也透露出女子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与期待。

颔联:“扇裁月魄羞难掩,车走雷声语未通”,回忆与意中人相遇的场景,女子羞涩地用团扇遮面,却来不及,对方驱车而过,二人未及交谈。此联生动地描绘出相遇时的仓促和女子的娇羞,也流露出因错过交流机会而产生的遗憾与惆怅。

颈联:“曾是寂寥金烬暗,断无消息石榴红”,写别后的相思与等待。残灯黯淡,烘托出女子的孤独寂寞,“断无消息” 则表明长时间没有对方的音讯,“石榴红” 点明时间流逝,进一步强化了女子在等待中的煎熬和对爱情的执着。

尾联:“斑骓只系垂杨岸,何处西南任好风”,运用典故,暗示意中人或许就在不远处,但却无法相见,只能期待西南风将自己吹送到对方身边,表达出女子对爱情的渴望以及无法与爱人相聚的无奈和悲哀。

创作背景

这首诗的创作背景并无定论。一般认为,可能与李商隐的爱情经历有关。李商隐一生在仕途上坎坷不顺,在情感方面也可能有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经历与遗憾。这首诗或许是他借女子的爱情失意,来抒发自己内心深处对爱情的渴望、追求以及求而不得的痛苦与无奈。也有观点认为,诗歌可能融入了他自身的身世之感,借爱情的挫折来隐喻自己在人生道路上的坎坷与孤寂。

简析

《无题・凤尾香罗薄几重》是李商隐无题诗中的佳作,以细腻的笔触、优美的语言和独特的意象,塑造了一位在爱情中充满期待、经历邂逅与分离、陷入相思痛苦的女子形象。全诗情感真挚深沉,将女子的情感变化展现得淋漓尽致。在艺术手法上,运用了比兴、象征、用典等多种手法,如以罗帐象征爱情的美好,以残灯、石榴花等烘托情感,以斑骓、西南风等典故传达情思,使诗歌含蓄委婉、意境深远,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,体现了李商隐无题诗深情绵邈、隐晦迷离的艺术风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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