飒飒东风细雨来,芙蓉塘外有轻雷。
金蟾啮锁烧香入,玉虎牵丝汲井回。
贾氏窥帘韩掾少,宓妃留枕魏王才。
春心莫共花争发,一寸相思一寸灰!
译文
东风飒飒,蒙蒙细雨飘洒,芙蓉花开的池塘外传来阵阵轻雷。金蟾咬着香炉上的锁扣,香烟依然能飘入屋内,玉虎状的辘轳牵引着井绳,汲水后缓缓归来。贾氏隔帘偷窥,爱慕韩寿的年少英俊;宓妃赠送玉枕,钦慕曹植的才华。向往美好爱情的心愿切莫和春花一同争发,每一寸相思都会化为灰烬。
注释
飒飒:风声,这里形容东风吹拂的声音。
芙蓉塘:荷塘,在南朝乐府和唐人诗作中,常常代指男女相悦传情之地。
金蟾:金蛤蟆,古时在锁头上的装饰,这里指蟾状香炉。
啮:咬,这里指香炉的鼻钮像被金蟾咬着。
玉虎:用玉石装饰的虎状辘轳。
丝:井索。
贾氏:西晋贾充的次女,她在门帘后窥见韩寿,爱悦他年少俊美,两人私通,后贾氏以皇帝赐贾充的异香赠寿,被贾充发觉,遂以女嫁给韩寿。
韩掾:指韩寿,韩曾为贾充的掾属。
宓妃:古代传说中,伏羲氏之女名宓妃,溺死于洛水上,成为洛神,这里借指三国时曹丕的皇后甄氏。
魏王:指魏东阿王曹植。
春心:指相思之情。
赏析
首联:“飒飒东风细雨来,芙蓉塘外有轻雷”,描绘出一幅东风飒飒、细雨蒙蒙,芙蓉塘外轻雷隐隐的画面,既传递出春天的气息,又营造出一种凄迷黯淡的氛围,烘托出女主人公春心萌动又迷惘苦闷的心情。
颔联:“金蟾啮锁烧香入,玉虎牵丝汲井回”,写女子居处的幽寂。金蟾香炉虽有锁扣,但香烟仍能飘出,暗示女子内心的情思难以被锁住;玉虎辘轳牵引井绳汲水,也象征着女子生活的单调和孤寂,同时 “香”“丝” 谐音 “相”“思”,巧妙地暗示了女子的相思之情。
颈联:“贾氏窥帘韩掾少,宓妃留枕魏王才”,运用贾氏窥帘和宓妃留枕两个典故,贾氏爱慕韩寿的年少英俊,宓妃钦慕曹植的才华,反映出女子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和追求,同时也暗示了女主人公对爱情的渴望和对才俊的倾慕。
尾联:“春心莫共花争发,一寸相思一寸灰”,突然转折,是女主人公相思无望的痛苦呼喊,她告诫自己不要让春心和春花一同萌发,因为每一寸相思都会化为灰烬,将爱情的热情转化为幻灭的悲哀和激愤,以 “一寸相思一寸灰” 这样强烈的表达,将女主人公的绝望之情推向高潮。
创作背景
此诗是《无题四首》中的第二首,具体创作时间难以确证。李商隐处于牛李党争的夹缝之中,一生不得志,其诗歌往往多有隐晦,可能借爱情主题来抒发自己在生活、仕途等方面的不得意和苦闷,也可能只是单纯地以细腻的笔触描绘女子的爱情心理。
简析
《无题・飒飒东风细雨来》以细腻的笔触、优美的语言和丰富的意象,塑造了一位深锁幽闺、渴望爱情却又陷入绝望的女子形象。全诗将环境描写、心理刻画与典故运用相结合,首联营造氛围,颔联暗示情思,颈联借古抒怀,尾联直抒胸臆,层层递进地展现了女主人公从春心萌动到相思绝望的心理变化过程。诗歌构思精巧,意境朦胧,情感真挚,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,体现了李商隐无题诗深情绵邈、隐晦迷离的特点,也反映了诗人对爱情、人生的深刻思考和独特感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