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秋幕府井梧寒,独宿江城蜡炬残。
永夜角声悲自语,中天月色好谁看。
风尘荏苒音书绝,关塞萧条行路难。
已忍伶俜十年事,强移栖息一枝安。
译文
深秋时节,幕府井边的梧桐透着寒意,我独宿在江城,蜡烛已经残尽。
长夜中,号角声悲凉,仿佛在自言自语,天空中月色虽好,又有谁有心情去观赏呢?
战乱持续已久,我四处漂泊,亲朋的音信都断绝了,关塞一片萧条,出行道路艰难。
我已经忍受了十年流离失所的困苦生活,如今勉强在幕府中暂得栖身之所,权且求得一丝安宁。
注释
府:幕府,古代将军的府署,杜甫当时在严武幕府中。
井梧:梧桐,叶有黄纹如井,又称金井梧桐。
江城:指成都。
蜡炬:蜡烛。
永夜:整夜。
角声:军中号角声。
中天:半空之中。
风尘荏苒:指战乱已久,荏苒指时间推移。
伶俜(pīng):流离失所。
十年事:杜甫饱经丧乱,从 755 年安史之乱爆发至作者写诗之时,正是十年。
强移:勉强移就。
一枝安:运用《庄子・逍遥游》“鹪鹩巢于深林,不过一枝” 之意,指他在幕府中任参谋一职,只是暂时安居。
赏析
首联:“清秋幕府井梧寒,独宿江城蜡炬残”,先写环境,“清秋” 点明时节,“井梧寒” 描绘出幕府中井边梧桐在秋夜的寒意,渲染出清冷的氛围。“独宿江城” 表明诗人的处境,“蜡炬残” 则通过残烛这一意象,暗示夜已深,也烘托出诗人内心的孤寂。
颔联:“永夜角声悲自语,中天月色好谁看”,从听觉和视觉角度进一步写独宿之景。长夜的号角声悲凉,仿佛在自言自语,营造出一种孤独、凄凉的氛围。“中天月色好” 本是美好之景,但 “谁看” 二字,却将诗人无心赏月的愁苦表现得淋漓尽致,以乐景衬哀情,更显悲哀。
颈联:“风尘荏苒音书绝,关塞萧条行路难”,由写景转为抒情。“风尘荏苒” 写出战乱持续时间之长,“音书绝” 则表达出诗人与亲朋失去联系的痛苦。“关塞萧条行路难” 描绘了关塞冷落、道路艰难的景象,暗示了诗人想要回乡却无法成行的困境,进一步抒发了诗人的忧国思乡之情。
尾联:“已忍伶俜十年事,强移栖息一枝安”,诗人回顾自己十年来的漂泊生活,“已忍” 二字饱含了无尽的辛酸。“强移” 表明诗人入幕府并非心甘情愿,只是为了一家生计勉强为之,“一枝安” 也只是暂时的栖身,流露出诗人对自己处境的无奈和苦闷。
创作背景
此诗作于唐代宗广德二年(764 年)秋,当时杜甫在严武幕府中任节度参谋。严武保荐杜甫为节度使幕府的参谋后,杜甫因家住成都城外的浣花溪,下班后来不及回家,只好长期住在府内。在幕府中,杜甫受到幕僚们的嫉妒、诽谤和排挤,日子过得很不舒心,他本就有 “致君尧舜上,再使风俗淳” 的理想,却难以实现,内心充满了忧国忧民的情怀和对自身遭遇的感慨,于是写下了这首诗。
简析
《宿府》是杜甫的一首七言律诗,全诗以 “独宿” 为核心,前两联写景,后两联抒情,情景交融。诗人通过描写幕府中的环境、长夜的角声、中天的月色等景象,营造出一种孤寂、凄凉的氛围,表达了自己在战乱中漂泊流离、与亲朋音信断绝的痛苦,以及对国事的忧虑和对自身处境的无奈。诗歌格律严谨,对仗工整,如 “永夜角声悲自语,中天月色好谁看”“风尘荏苒音书绝,关塞萧条行路难” 等句,用词精准,“悲”“好”“荏苒”“萧条” 等字巧妙地传达出诗人的情感,体现了杜甫沉郁顿挫的诗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