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鸿海上来,池潢不敢顾。
侧见双翠鸟,巢在三珠树。
矫矫珍木巅,得无金丸惧?
美服患人指,高明逼神恶。
今我游冥冥,弋者何所慕!
译文
孤鸿从海上飞来,面对护城河也不敢回顾。
侧目看见两只翠鸟,在三珠树上筑巢。
翠鸟在珍贵的树木顶端高高站立,难道不害怕金弹丸吗?
华美的服饰会惹人指责,显要的地位会招来鬼神的厌恶。
如今我要在高远的天空中翱翔,猎人又能有什么可图谋的呢!
注释
池潢:积水池,护城河,这里代指朝廷。
双翠鸟:即翡翠鸟,雄为翡,雌为翠,毛色华丽多彩。
三珠树:神话传说中的宝树,本作三株树,《山海经・海外南经》中有记载。
得无:表反问语气,意为 “岂不、能不”。
金丸:弹弓的子弹。
患:担心,忧虑。
高明:指地位官职尊贵的人。
冥冥:高远的天空。
弋者:猎鸟的人。
慕:想猎取鸟的欲望。
赏析
托物言志:诗人以孤鸿自比,以双翠鸟喻李林甫、牛仙客等权臣。孤鸿来自大海,历经风浪,连池潢都不敢顾,暗示诗人在官场历经坎坷,对朝廷的险恶心存畏惧。而双翠鸟在珍贵的三珠树上筑巢,尽显得意,影射权臣们窃据高位、作威作福。
对比鲜明:孤鸿与双翠鸟形成鲜明对比,孤鸿孤独、渺小、谨慎,双翠鸟成双、华丽、张扬。大海与池潢、珍木与普通树木等也构成对比,突出了两种不同的生存状态和境遇,强化了诗歌的表现力。
哲理蕴含:“美服患人指,高明逼神恶” 揭示了一种生活哲理,过于显露的才华和地位容易招致他人的嫉妒和厌恶,表达了诗人对世态炎凉、官场险恶的深刻认识。
意境深远:诗的结尾 “今我游冥冥,弋者何所慕”,孤鸿决定在高远的天空翱翔,远离尘世的纷争,营造出一种苍茫幽渺的意境,表现出诗人不慕荣贵、淡泊名利、意欲归隐的情怀。
创作背景
这首诗大约作于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(736 年),李林甫、牛仙客执政后,诗人被贬为荆州刺史时。张九龄是开元盛世的最后一个名相,他忠耿尽职,直言敢谏,但却遭到李林甫等人的谗毁陷害,最终被贬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他写下了《感遇十二首》,以抒发自己的感慨和愤懑,这首诗是他晚年心境的吐露。
简析
《感遇十二首・其四》是张九龄托物言志诗的代表作之一。诗歌通过孤鸿和双翠鸟的形象塑造,深刻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和诗人的内心世界,既表达了诗人对自身遭遇的不平和愤懑,也展现了他不与权贵同流合污的高尚品格和高远志向。全诗语言质朴,寓意深刻,对比手法的运用增强了诗歌的表现力和感染力,体现了张九龄诗歌 “雅正冲淡” 的艺术风格,对后世诗歌创作产生了一定的影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