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人有酒欢今夕,请奏鸣琴广陵客。
月照城头乌半飞,霜凄万树风入衣。
(万树 一作:万木)
铜炉华烛烛增辉,初弹渌水后楚妃。
一声已动物皆静,四座无言星欲稀。
清淮奉使千余里,敢告云山从此始。
译文
主人摆酒今晚大家欢聚一堂,邀请琴师来弹奏助兴。
明月照在城头,乌鸦纷纷惊飞,寒霜使万木带凄意,寒风吹透了衣衫。
铜炉中的香薰着,华烛闪烁增添光辉,琴师先弹奏了《渌水》,而后又弹起《楚妃》。
琴音一响,万物仿佛都安静下来,在座的人都默默无言,连天上的星星也稀少了。
我奉命出使到千里之外的清淮,现在我要敬告诸位,我归隐云山的念头从此开始萌生。
注释
琴歌:听琴有感而歌。歌是诗体名,《文体明辨》:“其放情长言,杂而无方者曰歌。”
主人:东道主,即设宴的人。
广陵客:广陵在今江苏扬州,唐淮南道治所。古琴曲有《广陵散》,魏嵇康临刑奏之,“广陵客” 指琴师。
乌:乌鸦。半飞:分飞。
霜凄万木:夜霜使树林带有凄意。
铜炉:铜制熏香炉。华烛:饰有文采的蜡烛。
渌水、楚妃:都是古琴曲。渌,清澈。
星欲稀:后夜近明时分。
清淮:淮水。时李颀即将赴任新乡尉,新乡临近淮水,故称清淮。奉使:奉使命。
敢告:敬告。云山:代指归隐。
赏析
结构清晰有序:诗歌起笔点明听琴的缘由是主人设宴欢饮,邀请琴师奏乐。接着描写室外凄冷的秋夜景色,为听琴营造氛围。再写室内华烛生辉,琴师开始弹奏。然后从听者的反应表现琴音的感染力。最后由听琴引发诗人自己的归隐之念,层次分明。
手法丰富多样:运用了反衬手法,如以室外 “月照城头乌半飞,霜凄万木风入衣” 的凄冷之景,反衬室内宴饮听琴的欢乐温暖。从侧面烘托琴音的美妙,“一声已动物皆静,四座无言星欲稀” 通过万物皆静、四座无言、星稀等景象,突出琴音具有勾魂摄魄的力量。
情感真挚深沉:既有对眼前宴饮听琴欢乐时光的享受,又有因琴音触动而生发的对官场奔波的厌倦和对归隐生活的向往,流露出诗人在仕与隐之间的矛盾心理。
创作背景
这首诗为天宝四载(745)前后,李颀即将奉使东南时所作,这时他可能在尚书省任郎官。是诗人奉命出使清淮时,在友人饯别宴席上听琴后所作。
简析
《琴歌》是李颀的一首七言古诗,以独特的艺术手法描绘了一次听琴的经历。全诗以简洁而生动的语言,从宴会的欢畅写起,通过对环境的细致描写和对琴音效果的渲染,展现了琴歌的美妙动人,最后归结到诗人的归隐之思,将叙事、写景、抒情与音乐欣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。在风格上,既有盛唐诗歌的豪放之气,又蕴含着一种对人生的深沉思考和对自由生活的向往,体现了李颀诗歌的独特魅力,也为唐代描写音乐的诗歌增添了精彩的一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