湘春夜月·近清明

黄孝迈〔宋代〕

近清明。翠禽枝上消魂。可惜一片清歌,都付与黄昏。欲共柳花低诉,怕柳花轻薄,不解伤春。念楚乡旅宿,柔情别绪,谁与温存。
空樽夜泣,青山不语,残照当门。翠玉楼前,惟是有、一波湘水,摇荡湘云。天长梦短,问甚时、重见桃根。这次第,算人间没个并刀,剪断心上愁痕。

译文

临近清明时分,枝头上的翠鸟啼鸣婉转,让人黯然销魂。可惜这一片清婉的歌声,都付与了寂寞的黄昏。想要和柳花低声倾诉,又怕柳花轻薄,不懂得我的伤春情怀。想到自己在楚乡旅舍独宿,满怀柔情别绪,又有谁来给我安慰与温存?

空空的酒杯仿佛在夜里独自哭泣,青山默默无语,一弯残月斜照在门前。在翠玉楼前,只有那一片湘水,摇荡着倒映在水中的湘云。天地辽阔,时光漫长,而人生如梦,短暂易逝,想问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我的心上人?这般情景,想来人间没有一把并州的剪刀,能够剪断我心中的愁绪。

注释

翠禽:翠鸟,泛指羽毛美丽的小鸟。

柳花:指柳絮。

楚乡:泛指南方楚地。

空尊:空酒杯。

翠玉楼:指旅舍,也可理解为华丽的楼阁。

桃根:出自东晋《桃叶歌》,后人常用桃叶、桃根指代意中人。

者次第:即 “这情形”,“者” 同 “这”。

并刀:并州(今山西太原)的剪刀,以锋利著称。

赏析

上片:开篇点明 “近清明” 的节令,营造出暮春氛围。“翠禽枝上消魂”,将人的情感赋予翠鸟,仿佛翠鸟的啼鸣也带着伤感。“可惜一片清歌,都付与黄昏”,清歌本悦人,却与代表落寞的黄昏结合,更显哀伤。“欲共柳花低诉,怕柳花轻薄,不解伤春”,运用拟人,将柳花人格化,生动地表现出词人内心的孤独与无人倾诉的苦闷。“念楚乡旅宿,柔情别绪,谁与温存”,直接点明漂泊楚乡的处境和内心的柔情别绪,一个 “谁与”,强化了孤独感。

下片:“空樽夜泣,青山不语,残照当门”,运用移情手法,空樽似泣,青山不语,残照凄凉,烘托出词人的愁苦。“翠玉楼前,惟是有、一波湘水,摇荡湘云”,描绘出湘水摇荡、湘云倒映的画面,以景衬情,境界空阔而又凄迷。“天长梦短,问甚时、重见桃根”,“天长梦短” 富含哲理,感慨人生短暂,而离别的痛苦却漫长,对重见恋人的渴望溢于言表。“算人间没个并刀,剪断心上愁痕”,化用前人语句,以并刀难剪愁痕,形象地写出了愁绪的深重与难以排解。

创作背景

黄孝迈生活于南宋时期,当时国家偏安一隅,社会动荡不安。这首词可能是他在羁旅途中,临近清明时触景生情所作。或许他因漂泊在外,远离家乡和亲人或恋人,又值清明这个容易引发思念与感伤的时节,面对春夜的景色,心中的愁绪与离情别恨油然而生,于是创作了这首词来抒发自己的情感。

简析

这首词是伤春怀人、羁旅愁思的佳作。全词即景生情,情景交融。上片从听觉入手,由翠鸟清歌引入,层层深入地抒发伤春之情和羁旅的孤独;下片从视觉着笔,通过对青山、残照、湘水、湘云等景象的描写,进一步渲染离愁别恨。语言清丽婉约,运用了拟人、移情等多种手法,使情感表达细腻动人。如 “欲共柳花低诉,怕柳花轻薄”“空樽夜泣” 等句,将物与情巧妙融合。整体结构严谨,构思绵密,以景起,以愁结,景中含情,情中有景,将词人的伤春、怀人、羁旅之愁表现得淋漓尽致,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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