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听雨歌楼上,红烛昏罗帐。壮年听雨客舟中,江阔云低、断雁叫西风。
而今听雨僧庐下,鬓已星星也。悲欢离合总无情,一任阶前、点滴到天明。
译文
年少的时候,在歌楼上听雨,红烛摇曳,昏暗的灯光下罗帐轻柔。人到中年,在他乡的客舟中听雨,江面宽阔,乌云低垂,西风中一只失群的孤雁哀鸣。
如今人到暮年,两鬓斑白,独自在僧庐下听着细雨。人生的悲欢离合似乎总是那么无情,那就任凭台阶前的雨,点点滴滴一直下到天明吧。
注释
虞美人:著名词牌之一,唐教坊曲。兹取两格,一为五十六字,上下片各两仄韵,两平韵;一为五十八字,上下片各两仄韵,三平韵。
昏:昏暗。
罗帐:古代床上的纱幔。
断雁:失群孤雁。
僧庐:僧寺,僧舍。
星星:白发点点如星,形容白发很多。
无情:无动于衷,这里指对悲欢离合之事不再有太多感触。
一任:听凭。
赏析
内容方面:词人以 “听雨” 为线索,截取了人生三个阶段的听雨场景。少年时在歌楼中听雨,红烛罗帐,渲染出一种欢乐、浪漫的氛围,展现出少年的无忧无虑、风流浪漫。壮年时于客舟中听雨,江阔云低,断雁西风,描绘出一幅壮阔而又凄凉的画面,体现出中年时漂泊在外、历经沧桑的愁苦与孤独。老年时在僧庐下听雨,两鬓斑白,写出了暮年的孤苦伶仃、凄凉寂寞。
情感方面:通过三个场景的对比,表达了词人对人生的感慨。少年的欢乐与老年的孤寂形成强烈反差,表现出时光的无情和人生的无常。“悲欢离合总无情,一任阶前、点滴到天明”,更是表达出词人历经沧桑后对人生悲欢离合的无奈与超脱,看似无情,实则蕴含着无尽的伤痛和悲哀。
艺术手法方面:时空跨度大,将少年、壮年、老年三个不同时期的听雨场景巧妙地融合在一起,以小见大,用听雨这一细节概括了人生的历程。意象运用精准,如 “红烛”“罗帐”“江阔”“云低”“断雁”“西风”“僧庐”“星星鬓发” 等,生动地营造出不同的氛围和心境。语言简洁而富有表现力,寥寥数语就勾勒出了鲜明的画面和深刻的情感。
创作背景
蒋捷生当宋、元易代之际,大约在宋度宗咸淳十年(1274)进士,几年后宋朝就灭亡了。他的一生在战乱年代中颠沛流离、饱经忧患。这首词是他忧患余生的自述,可能写于宋亡以后,是他对自己一生经历的回顾和感慨,通过听雨这一行为,抒发了国破家亡、人生无常的悲痛和无奈。
简析
《虞美人・听雨》是蒋捷的代表作之一,以独特的视角和精湛的艺术手法,展现了人生的不同阶段和心境。全词层次清晰,以时间为序,以听雨为纽带,将少年的欢乐、壮年的漂泊、老年的孤寂串联起来,结构严谨。它不仅是个人人生的写照,也反映了时代的沧桑巨变,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和较高的艺术价值,是宋词中不可多得的佳作,对后世词人在表达人生感慨、运用时空转换等方面都有一定的启示作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