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洛风流绝代人。因何风絮落溪津。笼鞋浅出鸦头袜,知是凌波缥缈身。
红乍笑,绿长嚬。与谁同度可怜春。鸳鸯独宿何曾惯,化作西楼一缕云。
译文
她是临安城里品格超逸、美貌绝世的佳人,为何像风中飘絮般沦落至苕溪边的渡口呢?从她那宽面的笼鞋中微微露出分开足趾的鸦头袜,便能知晓她步态轻盈,如洛神般风姿绰约。
她朱唇偶尔轻启,露出短暂的笑容,可青黛色的眉毛却总是紧蹙,满怀忧愁。如此美好的春天,她却无人相伴共度。她怎会习惯像鸳鸯失去伴侣般独自栖息呢?她的情思或许会化作西楼上的一缕云霞,飘向远方。
注释
京洛:本指河南洛阳,此处借指临安(今浙江杭州),南宋都城。
风流:形容人的品格超逸,风度潇洒。
津:渡口,这里指苕溪的渡口 。
笼鞋:鞋面较宽的鞋子,在宋代较为流行。
鸦头袜:古代妇女穿的一种分开足趾的袜子,多为舞女所穿,以方便舞蹈动作。
凌波缥缈身:化用曹植《洛神赋》中 “凌波微步,罗袜生尘” 的典故,形容女子步态轻盈,如在水波上行走,身姿缥缈,超凡脱俗。
红:代指女子朱红色的嘴唇 。
绿:指代女子青黛色的眉毛 。
乍:表示时间短暂,忽然。
颦:皱眉,形容忧愁的样子。
赏析
上片:开篇 “京洛风流绝代人,因何风絮落溪津”,以强烈的反差引起读者的好奇。“京洛” 代表繁华的都城,“风流绝代人” 说明女子的出众,而 “风絮落溪津” 则展现出她如风中飘絮般漂泊、沦落的命运,一个 “落” 字双关,既写柳絮飘落,也暗示女子身世的不幸,同时也蕴含着作者自身的身世之感。“笼鞋浅出鸦头袜,知是凌波缥缈身”,通过对女子服饰和身姿的描写,进一步刻画她的美丽与不凡,运用洛神的典故,将女子比作洛水女神,赞美她的高洁与飘逸,也暗示她并非平凡的风尘女子。
下片:“红乍笑,绿长颦”,短短六个字,通过 “红” 与 “绿” 的色彩对比,“乍” 与 “长” 的时间对比,“笑” 与 “颦” 的神态对比,生动地刻画出女子复杂的内心世界,她的笑容短暂,而忧愁长久,看似欢笑,实则内心酸楚。“与谁同度可怜春”,以设问的方式,表达出女子的孤独寂寞,也流露出词人对她的同情。“鸳鸯独宿何曾惯,化作西楼一缕云”,运用鸳鸯双宿双飞的典故,强调女子独宿的不习惯,暗示她对过去美好情感的怀念,最后以 “化作西楼一缕云” 作结,化用巫山神女的典故,表现出女子对爱情的执着追求和无限回忆,意境空灵,韵味悠长。
艺术特色:全词用词典雅,意境深远,虽写女子的不幸遭遇,却无低俗之语,格调高雅。多处运用典故,如洛神、鸳鸯、巫山神女等,使词的内涵更加丰富,情感表达更加含蓄。在人物刻画上,通过外貌、神态描写,以及对女子内心世界的暗示,使人物形象栩栩如生。在结构上,上片写女子的外貌和身世,下片深入刻画她的情感,层层递进,脉络清晰 。
创作背景
这首词创作于宋孝宗淳熙十年(1183 年),此时姜夔已近而立之年,却多次科举不第,一生布衣,过着漂泊江湖、寄人篱下的生活。在苕溪,他遇到一位身世坎坷的女子,女子的遭遇触动了他内心的情感,他联想到自己的坎坷身世,对女子的不幸遭遇深感同情,同时也不知不觉中将这位不幸女子与其合肥情侣联系起来,于是写下了这首词,表达对女子的怜悯和同情 。
简析
《鹧鸪天・己酉之秋苕溪记所见》是姜夔的一首佳作,体现了他一贯的清峻、含蓄的词风。从内容上看,词中虽未直接描写社会的动荡和个人的困苦,但通过对女子命运的描绘,侧面反映了南宋时期下层人民的悲惨生活,以及像姜夔这样的文人在时代背景下的无奈与感慨。在艺术手法上,运用对比、用典、细节描写等多种手法,将女子的形象刻画得细腻生动,情感表达得真挚深沉。这首词不仅是对女子的同情之作,也融入了词人自身的人生感悟,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,在姜夔的词作中独具特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