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江仙·暮春

赵长卿〔宋代〕

过尽征鸿来尽燕,故园消息茫然。一春憔悴有谁怜。怀家寒食夜,中酒落花天。
见说江头春浪渺,殷勤欲送归船。别来此处最萦牵。短篷南浦雨,疏柳断桥烟。

译文

客居他乡,看着天空中大雁北往、燕子南来飞个不停,而故乡的消息却毫无踪影,不禁满心惆怅。整个春天都在思念家乡,人都憔悴了,又有谁会怜惜呢?在这寒食节的夜晚,心中满怀对家乡的思念,在这落花缤纷的时节,只能借酒浇愁。

听说江头春潮浩渺,那春水好像情意恳切,想要送我的归船回乡。此地是我离别故乡后最为牵挂的地方。想象着自己已经登上归乡的小船,在南浦细雨的敲打下,望着断桥边稀疏的柳树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,心中满是离情别绪。

注释

征鸿:远飞的大雁,常用来比喻漂泊异乡的旅客。

故园:旧家园、故乡。

茫然:模糊不清、一无所知的样子,这里指没有故乡的消息。

寒食:古代在清明节前两天的节日,禁火三天,只吃冷食。

中酒:醉酒。

见说:听说。

殷勤:热情,此处形容春水好像有情感,热情地要送船归乡。

萦牵:牵挂、牵念。

短篷:指小船的船篷,这里代指小船。

南浦:水边的送别之所,出自江淹《别赋》“送君南浦,伤如之何”,在词中虚指送别的地方。

断桥:在杭州西湖东北角,与白堤相连,这里是实指。

赏析

上阕:开篇 “过尽征鸿来尽燕,故园消息茫然”,运用比兴手法,以征鸿比喻漂泊的自己,以归燕引发思家之情,大雁和燕子都来了又去,可故乡的消息却毫无踪迹,直接抒发了强烈的思乡之情。“一春憔悴有谁怜” 承上启下,总括了整个春天都在思乡的煎熬中度过,人也变得憔悴不堪,却无人理解和怜惜,流露出孤独与凄凉。“怀家寒食夜,中酒落花天”,寒食节本是祭祖扫墓的日子,而故乡沦陷,无法祭扫,更添思乡之愁,一实一虚,将思家意绪与醉酒情怀融合,营造出迷离惝恍的意境。

下阕:“见说江头春浪渺,殷勤欲送归船”,由思家转入归家的期待,听说江头春潮涌起,仿佛春水有意送自己归乡,与上阕的失望形成对比,情绪为之一扬,同时以江水的有情反衬出人间的无情。“别来此处最萦牵”,写出了词人即将离开临安时的矛盾心情,既渴望归乡,又对客居之地有所牵挂。结尾 “短篷南浦雨,疏柳断桥烟”,以景结情,描绘了一幅雨中行舟、柳烟迷离的画面,将离情别绪融入其中,含蓄隽永,韵味无穷。

创作背景

作者赵长卿是宋朝宗室,靖康之变后,北宋亡于金人,宗室纷纷南迁,定居临安(今浙江杭州)一带。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,一些人苟安一隅,而也有一些人不忘故国,时时通过诗词抒发怀念故国的感情,表达收复失地的愿望。这首词很可能是赵长卿在南迁后客居临安时所作,借暮春之景抒发自己的思乡之情以及对故国的思念。

简析

《临江仙・暮春》是一首典型的思乡抒怀之作。全词以景衬情,情景交融,通过对征鸿、归燕、落花、春浪、疏柳等暮春景象的描写,将词人的思乡之情、羁旅之愁、欲归难舍的矛盾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。语言自然流畅,含蓄隽永,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,体现了赵长卿婉约词风的特色,在南宋思乡题材的词作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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