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酥手,黄縢酒,满城春色宫墙柳。东风恶,欢情薄。一怀愁绪,几年离索。错、错、错。
春如旧,人空瘦,泪痕红浥鲛绡透。桃花落,闲池阁。山盟虽在,锦书难托。莫、莫、莫!
译文
红润酥嫩的手,捧出黄縢美酒,满城荡漾着春天的景色,宫墙里摇曳着绿柳。春风多么可恶,把浓郁的欢情吹得那样稀薄,满怀抑塞着忧愁的情绪,离别几年来的生活十分萧索。回顾起来都是错,错,错!
美丽的春景依然如旧,只是人却白白相思得消瘦了,泪水洗尽脸上的胭脂,把薄绸的手帕全都湿透。桃花已经凋落,池塘上的楼阁也显得冷清。山盟海誓虽然还在,可是锦文书信再也难以传递。罢了,罢了,罢了!
注释
红酥手:形容女子手的红润柔软。
黄縢酒:即黄封酒。当时的官酒以黄纸封口,故而得名。
宫墙:绍兴旧称越州,州治在会稽,宋高宗曾驻跸于此,故有宫墙之称。
东风:借指陆游的母亲唐氏。封建时期常以 “东风” 比喻造成男女爱情悲剧的势力。
离索:离群索居,指分离、离散。
浥:湿润。
鲛绡:神话传说鲛人所织的绡,极薄,后用以泛指薄纱,这里指手帕。
山盟:旧时常用山和海来比喻坚定不移的盟约,指男女间对爱情的盟誓。
锦书:前秦苏惠曾织锦作《璇玑图诗》,寄给其被流放的丈夫窦滔。后世遂以 “锦书” 代指给妻子或丈夫的信。
莫:罢了,表示感叹或劝阻。
赏析
上片:开篇 “红酥手,黄縢酒,满城春色宫墙柳”,以细腻的笔触描绘出一幅富有美感的生活画面,通过对往昔与唐氏共游沈园情景的回忆,为下文的抒情做铺垫。“东风恶,欢情薄”,一个 “恶” 字,将批判的矛头指向破坏美好爱情的封建势力,“欢情薄” 则写出了爱情被无情摧残后的痛苦。“一怀愁绪,几年离索”,直接抒发了作者内心的愁苦和与唐氏分别后的孤寂。“错、错、错”,三个 “错” 字连用,强烈地表达出作者对这段爱情悲剧的悔恨和自责,仿佛是对过往种种的无奈呐喊。
下片:“春如旧,人空瘦,泪痕红浥鲛绡透”,春景依旧,而人却因相思而消瘦,“空” 字写出了作者的无奈和失落,“泪痕红浥鲛绡透” 则通过细节描写,生动地表现出唐氏的悲伤和痛苦。“桃花落,闲池阁”,描绘出沈园的冷落景象,以景衬情,进一步烘托出作者内心的凄凉。“山盟虽在,锦书难托”,写出了两人虽然情深意笃,但却无法传递书信、倾诉衷肠的无奈。“莫、莫、莫”,三个 “莫” 字,语气沉重,表达出作者对爱情的绝望和对现实的无奈,犹如声声叹息,余音袅袅,令人回味无穷。
创作背景
这首词创作于南宋绍兴二十一年(1151 年),陆游与前妻唐氏(一说为唐琬)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,两人感情深厚,但因陆游的母亲不喜欢唐氏,逼迫陆游与她离婚。后来陆游另娶,唐氏也改嫁他人。一次陆游在沈园游玩时,与唐氏及其后夫赵士程不期而遇。唐氏征得赵士程同意后,派人给陆游送去了酒肴。陆游见后,感慨万千,于是在沈园的墙壁上题写了这首《钗头凤》。
简析
《钗头凤・红酥手》是一首以爱情为主题的词作,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。全词以真挚的情感、生动的描写和深刻的思想,展现了陆游与唐氏之间的爱情悲剧,反映了封建礼教对人性的压抑和摧残。作者运用对比、借景抒情等手法,如 “红酥手” 与 “人空瘦” 的对比,“满城春色宫墙柳” 与 “桃花落,闲池阁” 的景色变化,将爱情的美好与失去爱情的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。同时,词中的叠字运用巧妙,“错、错、错”“莫、莫、莫” 增强了情感的表达效果,使读者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作者内心的痛苦和无奈。这首词不仅是陆游个人情感的抒发,也是对封建礼教的有力控诉,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,成为了中国古代爱情词中的经典之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