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柯子·忆旧

仲殊〔宋代〕

十里青山远,潮平路带沙。数声啼鸟怨年华。又是凄凉时候,在天涯。
白露收残月,清风散晓霞。绿杨堤畔问荷花:记得年时沽酒,那人家?(残月 一作:残暑)

译文

青山连绵十里之遥,潮水退去,沙路上还带着湿意。几声鸟鸣传来,仿佛在哀怨着年华的流逝。又到了这凄凉的时刻,而我依旧远在天涯。

白露凝结,仿佛在悄然收走残月的余晖,清风轻轻拂过,渐渐吹散了拂晓时的云霞。我站在绿杨堤畔,向荷花问道:“你还记得去年在此地买酒的我吗?”

注释

南柯子:又名《南歌子》,唐教坊曲名,后用为词牌。

潮平:指潮落,潮水涨平了沙路,说明潮水已经退去。

怨年华:此指鸟儿哀叹年光易逝,这里其实是词人借鸟声来抒发自己对时光流逝的感慨。

凄凉时候:指天各一方的凄凉日子,也可理解为词人漂泊在外,内心感到凄凉的时刻。

白露:二十四节气之一,在秋季,这里指秋天的露水,也可理解为秋凉的夜露。

残月:一作 “残暑”,指未退尽的暑气余热。

年时沽酒:年时,即去年;沽酒,买酒。

那人家:那个人么?指作者自己。家在此处是语尾助词。

赏析

上片:“十里青山远,潮平路带沙”,开篇两句如电影镜头,展示出一幅山水映带的画面,青山连绵,潮退沙显,给人一种空旷、寂寥之感,也暗示了词人孤身行旅的寂寞。“数声啼鸟怨年华”,运用移情手法,本是词人自己感慨年华易逝,却借鸟声来表达,使情感更加含蓄深沉。“又是凄凉时候,在天涯”,“又是” 二字强调了这种凄凉之感的频繁与长久,表明词人长期漂泊在外,内心充满了孤独与愁苦。

下片:“白露收残月,清风散晓霞”,对仗工整,通过 “白露”“残月”“清风”“晓霞” 等意象,描绘出一幅清新而又略带凄清的晨景图,点明了时间是清晨,也进一步渲染了凄凉的氛围。“绿杨堤畔问荷花:记得年时沽酒,那人家”,“问荷花” 这一行为极具情趣,荷花在佛教中是圣洁之物,词人向荷花发问,既显出词人清操越俗的品格,也暗示出只有荷花才配作自己的知己。这一问,将词人对往昔生活的怀念和对尘世的眷恋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,使全词的情感达到了高潮。

创作背景

仲殊年轻时风流倜傥,放荡不羁,妻子对他甚为不满,甚至在食物里下了毒,他得救不死,从此心灰意冷,弃家为僧,居苏州承天寺、杭州吴山宝月寺。这首词便是他出家为僧后所作,写云游路上、羁旅异地时的一番感受,从中可以看出一个早年放荡不羁而半路出家的和尚,对尘世生活仍有眷恋的复杂心境。

简析

这首词以清新自然的笔触,通过对旅途所见景色的描绘,抒发了词人对尘世生活的眷恋和羁旅天涯的凄凉之感。全词从时空两方面构思,上片着重从空间方面着笔,描绘了青山、潮水、沙路、啼鸟等景象,下片主要从时间方面落笔,通过白露、残月、清风、晓霞等意象,展现了时间的推移。整首词情景交融,意象清悠,意境清晰,设色明艳,对比和谐,色彩艳丽,美感很强,体现了仲殊独特的艺术风格,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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